俗话只说:纵是那船载的金银,也填不满烟花寨。
到了扬州,李嫣才真正知道,什么叫灯红酒绿,什么叫纸醉金迷,此时已经入夜,无数的花楼花灯映得红霞满天,四下全是买卖生意,车马声声不绝。
她撩起车帘,一直往外张望。
过往的人们也都打扮整齐,妆容姣好。街上的小贩摆卖着的玩意儿,个个精致讨巧。
望见那高楼上的女子,皆炫色妖娆。
“这就是扬州啊。简直是一座金子堆砌的城。”李嫣说道。
“爷,我们去哪?可要去拜访永康王?”罗英莲问道。
“先不去麻烦二皇叔,”段泓说:“既是来到扬州,当然是要去花楼,当一回浮浪子弟。”
你还嫌自己不够浪啊。李嫣鄙视他。
“否则对不起大凉第一风流王爷的美称。”罗英莲捂嘴笑,甚是娇羞。
“那是自然。”段泓挑眉冷言道。
来到这里,李嫣也满心欢喜,想去看看这里的绝色美人是什么样,于是她扬起脸,说:“罗公公,往最大的花楼去!”
“没想到你一个女子,也对花楼如此感兴趣。”罗英莲打趣道。
李嫣嫌窗子太小,看得不够多,干脆坐到外面去,与罗英莲并排而坐。
“罗公公,刚才我听你提起永康王,好像很厉害的样子,这永康王是何人啊?”李嫣问道。
罗英莲说:“这永康王,乃先皇当年最宠爱的贵妃所生。是当今圣上的弟弟。先皇在时便颇受宠爱,只因是庶出,所以早早地封了王,并赐扬州为封地。”
“永康啊。从名字就能看出疼爱了。”李嫣感慨道:“这个贵妃定然是很美的,永康王应该也很好看吧……”
李嫣话还没说完,便听到车厢里传出一声不屑的笑。
“这你可猜错了。”罗英莲偷偷地笑。
“什么啊?很丑啊?”李嫣有些不信。
血脉是一脉传承,能选进宫的女人,必定是绝色之资,她见过的,段泓不必多说了,如果有人说他难看,那肯定是瞎了,锦贤王也差不了哪里。
“偷偷跟你说啊。永康王当年还养在宫里的时候,宫女们都戏称其为矮瓜皇子。”罗英莲说道。
李嫣笑出声来,银铃般的笑引来路人注目。
有几个长相不错的公子,讨论道:
“这个肯定是宫侯府里的小丫头。连小丫头都长得如此绝色,那马车里坐的人,该是何等仙姿。”
“我看不像。这马车平常得很。就算是宫侯府里的丫头,也不会坐到外面来抛头露面,或许是大臣家的姬妾。”
“以我所说,不会是哪里花楼出来的小娘子吧。”
“哈哈……”
李嫣只顾着欣赏满目琳琅的夜景,只听到了第一句话,心里还想:不错,这些个书生还蛮有眼光的,车厢里坐的人,确实容貌天下无双。
“李嫣。你进来。”段泓烦躁地说着,“不许坐在外面。”
方才听到书生的议论,段泓不开心,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,为何突然就烦躁起来,就是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她,议论她。
“为何?”李嫣不舍得夜景,何况一路还有杂耍表演,“我在外头帮罗公公驾车。”
“他不用你帮!”
李嫣说:“那我陪他说话。”
“罗英莲!”段泓已经开始暴躁,“你需要她陪你说话吗?”
“不需要!奴才一个人便可以了。”这个低吼,使得罗英莲后背发毛,若是视线能引燃,恐怕他的后脑勺已经爆了。
“你听到了吗?”段泓掀起帘子,看着李嫣。
“可是我想听永康王的事情。罗公公正在给我讲呢。”李嫣知道他已经生气了,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,她说:“在车里好无趣,你又不说话。总是睡觉。”
睡觉。本王总是睡觉。
这臭女人,是不是眼睛有毛病,分明一直在看她。居然说自己在睡觉!
“进来!”段泓叹了一口气,“我给你讲。”
“不要!”李嫣拒绝,“你讲话好无趣。总是问一句,答一句。多数时候不回答。”
无趣,多少女人上赶子贴着本王,你嫌弃本王无趣!
不是问一句答一句,难道问一句答出一百句来吗。
气死了!
“你竟敢违抗本王……”段泓慢悠悠地说道,“若是再不进来,今夜将你卖在花楼里。最差的那间!”
“哎呀,李姑娘,你就进去吧。”罗英莲感知到段泓的怒气值在飙升,早已经成了缩头乌龟,大气都不敢喘。
他见李嫣总是不进去,干脆往她背上推了一把。
李嫣猝不及防与段泓正面撞上。李嫣只感觉眼前一黑,嘴唇软绵绵的,睁开眼一看。
“啊!”段泓大吼一声,“谁允许你偷亲本王的!”
什么鬼。李嫣气得背过气去。他还嫌弃,还擦嘴。擦什么嘴啊!
“喂!我是女子!我还没叫呢。那又是谁允许你亲我的!”李嫣捂着嘴唇,方才似乎磕到了牙齿,嘴里有血腥味。
“无耻的臭丫头!”段泓移开视线,不看她红肿的嘴,泛红的脸,冷声道:“下次再这样,我将你嘴巴撕烂。”
还要撕烂!
“你讲不讲道理。我现在嘴痛得要死!都肿起来了。你还趁机咬我!”李嫣气得跳脚。
“本王没有!”段泓瞪大双眼,“分明是你偷亲本王。”
“我说了我没有偷亲你。有人推我,我才……”
李嫣与段泓对视片刻,随即车厢里爆发出两人压低的吼声:“罗!英!莲!”
“醉香居到了。”罗英莲勒马停下,立刻跳下车,远远地喊道:“爷,醉香居到了,请爷下车!”
“小太监,你别跑。”李嫣跳下车来,想要找罗英莲算账,却没想到他一溜烟就进了花楼里。
“别跑。有种别跑!”李嫣提起裙摆,奋力直追。
罗英莲跑得飞快,“谁告诉你我有种了。我倒是想有。哼!”
“唉唉唉!客官几位啊。”醉香居的小二没拦住前面两个,只对着段泓问道。
段泓只说:“一位。那两个疯子,我不认识。给我找个雅座。”同时丢给小二一锭银子。
“你个贼公公,跑得比兔子还快。你等等我。”李嫣眼中只有罗英莲,其他一概不管。
“哎呦!痛死了。”当她跑到楼梯时,楼梯上正好滚下一个人来,与她撞在一起。
李嫣没站稳,跌在地上。
罗英莲这才回头哈哈大笑。
“不许再闹了!”段泓怒道,将地上的李嫣拉起来,对着罗英莲横眉道:“你若是再胡闹。我便将你拉去二次净身!”
“奴才错了,绝不敢了。”罗英莲下意识并进双腿。一次都去了半条命,再来个二次净身,不是比死了还难受!
李嫣回过神来,才将刚才撞她的人拉起来,“小哥哥,你没事吧?!怎么路都走不稳,以后走楼梯要小心啊,别再踩空了。”
只见那人抬头,一副好相貌,虽穿着男子的长袍,但是单看脸,五官比女子还精致,特别是身上带着一股忧郁气质。
清秀绝伦,如暗夜里含苞待放的雪莲花。
只不过,这朵花已经被摧残过,他身上脸上,脖子上都是伤痕。
“我见犹怜啊……”李嫣叹道。
究竟是哪个混蛋,辣手摧花,这样娇嫩的小哥也下得去手。
“不准怜!”段泓将她拉过身后,不准她直勾勾地看别人。
段泓只看着那小哥,确实是沦落风尘的可怜人,他说:“你叫什么?去与你们管事的说,我买了你!今夜来陪我。”
李嫣斜眼瞧他,心想:还不准怜,自己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,还男女通吃!
不过这个小哥哥也太可怜了,怎么轮落到花楼来做小倌。真是想好好抱抱他,尽情怜惜一下。
“贱名夜烟。”小哥欠身一拜,“爷若能买了我,救我出这苦海,那我便随了爷去,当牛做马。”
夜烟啊。如黑夜的薄雾般,风来即散,人走茶凉。
好悲凉的名字。
李嫣看着他,这样的人物,别说男人了,就是女人见了,也是要沦陷的。
“跑!夜烟你这狗崽子!你还敢跑!还给我跑到大厅来了。”只听声音,往楼上一望,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,满脸肥肉,挺着个肥肚子。
“死肥猪!”李嫣喃喃道,“自古丑人多作怪。”
而那肥猪却将视线落在段泓的脸上,马上堆起笑脸,“侄儿,原来是你啊。我说呢,谁跟我抢这小兔爷。整个扬州也没人有这胆量。”
罗英莲也是一脸诧异,“永康王?”
什么?这个死肥猪是永康王!
李嫣再一次打量了这个肥猪王爷,又回头看了看段泓的脸。
谁能相信这两人居然是一脉相传。
她转而想起,在马车上罗英莲提到永康王的表情。
原来如此,矮冬瓜!
“呵呵。”李嫣想起矮冬瓜,不由得笑出声。
周围的气氛静得可怕,大厅的歌舞也停了,众人都等着看好戏。
此时的这声呵呵,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哪里来的丫头,你敢嘲笑本王?”永康王提步走下楼梯,直勾勾盯着李嫣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