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丫头,你自己说,要先跟谁学?”
就在李嫣昏昏欲睡之际,终于听到江百草喊了她一声。
她睁开眼,刚想说话,一阵狂风朝她而来,邢老将她整个人卷到了一旁。
“你个百草老儿,你好手段!”邢老沙哑道:“她是你孙女,你让她说,她如何敢说先跟我学?”
李嫣觉得邢老果真是个明白人,猜女人心思可是一流,怪不得什么小师妹看上他,看不上江百草。
不过李嫣还为了一件事惊奇不已,刚才邢老的功法来得极强,那风将她发丝都吹乱了,周围的草也疯狂地摆动,唯独只有水潭边的红花,还有潭水,纹丝不动。
这水潭就算是个死水,也不至于说能在狂风之下不起波澜吧?
难道里头不是水?而是某种浓稠的液体吗?
邢老此举,倒是解了她的尴尬,原本她心里是想先跟邢老学的。
身为江家子孙,江家的功夫还怕学不到?
万一邢老回去想明白了,后悔了,那可就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。
江许诺如何如何敬仰邢老,天天狗腿子一般,跑去给邢老打扫院子,端茶倒水,就差没刷马桶了。
他都没学到一招半式。学了邢老的功夫,在他面前可以扬眉吐气了。
听他二人说话,能隐约知道,这两人年轻的时候,乃是师承一派。
江百草一直说轻功乃是江家的功夫,那么说来,邢老年轻的时候,也是拜在江家门下。
可邢老的功夫,怎么与江百草差了那么多。
虽然都是轻功,路数却完全不同。
江百草的轻功,鬼魅飘逸,以无影无形,无声无息为最高境界。
邢老的轻功,却是张狂外放,人未至,声形先到,大有声东击西,敲山振虎的架势。
若是要李嫣选,她人小力微,当然是想学霸气些的功夫,邢老的轻功就很霸气,若是对战,人还没到,风先来,刮你晕头转向,趁机给个致命一击,让你死个明白。
而江百草的……
不是李嫣小瞧他,这功夫用来做贼最为有用。
若是用在交战上,她本就学了段泓那套飘逸无比的剑法,再配上这不辩影踪的身形……
闭着眼睛想一想,或许对方死了,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。
在旁人看来,这样的打法,不免有些偷袭的意思。
李嫣自认为不是个正直的人,所以,打架的时候更要做做样子。
免得被人瞧出她心中的狡诈。
“丫头!你也想学他的功夫?”江百草见她犹豫了许久,痛心道:“就他那套喳喳呼呼的功夫,有什么好?”
李嫣见他才吐了血,免得他再吐第二次,低着头,脸上十分痛苦,只说:“二位前辈的功夫都是世间绝顶的好,难分伯仲,嫣儿两个都想学,可……嫣儿在这山庄待不了多久了,只怕是学不来那么多,因此心中为难,只怕学不好,糟蹋了两位的绝学。”
李嫣闭着眼睛胡扯,说了一番漂亮话,这意思呢,大概就是,两个都学是学不了的,学一个就成。
这话中之意,就是她想学的,是比较简单的那个。
因为简单才学的。
就不会伤害到另外一个了。
哪知江百草沉思了许久,说:“嫣儿说得在理,御前献兽你必须要去,是学不来那么多,那我先传你一招‘蜂飞蝶舞’,嫣儿过来!”
话音还飘在空中,江百草已经到了眼前,李嫣刚想开口,已经被拉远了。
邢老气得浑身扬起狂风来,只说:“凭什么你先传?丫头,你过来,先学我的‘帘卷西风’!”
李嫣在空中被抓着,一会儿到西,一会儿到东。
二老在这抢人的过程中,暗自过了几十招。
仍是未分胜负。
李嫣说:“二位别争了,如此,我先学一炷香的‘蜂飞蝶舞’再学一炷香的‘帘卷西风’交替着来,如何啊?”
说完,她朝着邢老一拜礼,说:“前辈见谅,我毕竟是江家子孙,就让我先学爷爷的吧。”
“你本来就该先跟我学,不需要给那个邢老儿道歉。”江百草说着,燃起一炷香来。
李嫣增大眼睛,认真地看着他的身形变化,可惜,江百草急于求成,步法走得极快。
一炷香的功夫眨眼就过了,李嫣还是没能看出门道来。
“哈哈,百草老儿,你这回可栽了。”邢老笑道:“这丫头脸上疑惑得很,我看三成领悟都没有,说你不会教,你还嘴硬!”
“请前辈慢些。”李嫣诚恳道。
若是按照江百草那种教法,只怕天赋再高的人,也难以融会贯通。
邢老走到中间,一边迈着步子,一边念着心法。
他倒是慢,可惜李嫣一面要记心法,一面要记步伐。
依然是一头雾水。
一炷香过去,心法记了一半,步法也只记了一半。
李嫣望天兴叹,这个老头,当她是神童呢,一心如何能两用啊。
这样复杂的功夫,哪有只看一次就能使出来的。
“学会了?”邢老问道。
李嫣勉强说:“只记住一半。”
江百草高兴了,道:“那我的,你可记住了?”
他最看不上就是邢老慢悠悠教书先生的做派,教功夫也是一样,哪有一边念叨一边教的。
李嫣不敢隐瞒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一半也没记住?”江百草惊得胡子都竖起来了,“邢老儿的功夫,你记了一半?自家的功夫,一点也没记住?”
“爷爷身手太快了,我没看清。”李嫣说。
“那便算是我赢了!”邢老仰天大笑,道:“好丫头!你将一半的‘帘卷西风’使出来,叫百草老儿看看,我是如何教徒弟的。”
李嫣苦着脸,说:“我身法记住了,步法也记住了,可使不出来。”
这下轮到江百草高兴了,仰天大笑,乐道:“邢老儿,就说你那教书匠的一套不管用吧!”
邢老说:“谁说不管用,她都记下了,你的她一点也没看懂,这还不算我赢了?”
“什么叫教会她。”江百草说:“你这叫教会她?还不如回去,将武功秘籍都背下来,纸上谈兵!”
“两位别吵了,再来一次吧,我一定用心学。”李嫣说。
也只好如此了,香炉里的香再次燃起来。
这回江百草不甘心只是让李嫣看,而是让她动了起来,手把手地教。
可他这手把手,却将李嫣搞得晕头转向。
在空中被迫翻了几个筋斗,东来西去,李嫣更加莫名其妙了。
一炷香到,李嫣双脚落地,虚软得站不稳。
邢老还好,还是那套,放慢了速度,因此一炷香到,这次李嫣记住更少了。
“丫头,可记住了?”邢老问。
李嫣还是摇了摇头。
江百草怒道:“不比了,你我数十年如一日刻苦练功,方能有此成就,她一个连内功都没有的小娃,如何勉强她在这两柱香的时间里学两招不同的功夫?换了你我当年,能做到么?”
邢老是不可能不比的,李嫣记住了他大半的心法与步法,再来一轮,肯定都能记住。
如此不比了,亏得是他啊。
邢老说:“不公平,你是怕再教下去,学会了我的,学不会你的?”
“笑话!我会怕你?”江百草说。
邢老说:“既然你觉得时间短,学不了两招,那你我只用这两招来比试一番,谁赢了,学谁的。”
“怕你不成!”
两人在李嫣面前,打了起来。
规矩是只能用这两招,所以……
两人不断地重复着身形步伐。
李嫣坐在旁边看。
她这个人,两辈子做人,都不是拔尖的那个。
总有些中庸的个性,差不多得了。
因此,她做事做人,都差不多得了,不长不短,只取中庸,还十分有眼力见,最擅长的,便是取长补短,融会贯通。
这两人在她面前打起来。
倒是让她心中的疑虑都解开了。
脑子里清晰无比地印刻出两人的一招一式,身形变化。
想着若是自己使出这些招数,该是什么样。
武功是靠练的,不是靠想的。
这话不错,可对于李嫣来说,想通了比什么都重要。
猛然之间,醍醐灌顶,居然通了。
“你们别打了。”李嫣喊了一声,“我会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