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赖老狗,你给老子滚出来!”
花成业不知从哪里捡了根长棍,站在一个赌场前面高声喊叫着。
他有气无力,可胜在表情凶神恶煞,过往的路人都纷纷让开道路。
“赖老狗,出来!”花成业喊了几声,想要冲进去,却被赌场的人拦着。
“小子,你们给我让开,我进去找赖老狗,跟你们没关系。”花成业吼道。
赌场的人哪里买他的账。
“都给我滚开,以前爷爷在此处挥金如土的时候,你们还在娘胎里呢。”
花成业被推开之后,高声骂道。
“滚开,都给爷爷滚开。”他气喘吁吁,几乎每喊一句,就要咳几声。
骂了半晌,没人理他。
赖老狗也没有出来,估计早就从后门溜走了。
花成业气不过,随手捡了块板砖,有了板砖在手,他多了几分气势。
“呸,奶奶的,今日老子见不到赖老狗,就把你们这赌场给砸了。”
他说话间,使出了一招民间打架必杀技,扔板砖。
看他闹了个天翻地覆,赌场的人过去拦他。
两个人忌惮他总是咳嗽,怕是得了什么病,不敢太靠近他,根本拦不住。
花成业手中捡起来一块大石头,又扔了进去。
赌场里的人都散了,今日这砸场子,算是成功的。
里头跑出来许多打手,二话不说,也不再管他有病没病,给他一通好打。
花成业蜷缩在地上,抱着头,仍由拳脚落在他身上,嘴里仍是骂骂咧咧。
“姑娘,他不会被人给打死吧?”花知错坐在马车上,她皱着眉,担忧道。
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,她们坐在马车上也看不到花成业了。
但仍能靠着他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,判断出他的位置。
李嫣听着骂声,这才明白,原来哥哥以前对她那些,根本不能称之为辱骂。
好些词,她听了,又要想一下,才明白骂的是什么。
若是靠这张嘴,他肯定是打遍天下无敌手。
“放心吧,他死不了,这些打手有分寸,不可能打死人的。”李嫣冷静道。
围观的人中,有些看不下去了,提醒花成业,道:“花兄,赖老狗不在此处,他有好些日子没来了,这些天他得了大笔的银子,或许在勾栏巷里,跟他相好的腻歪呢。”
“别打了,别打了。”有人劝道。
“再打,人就给打死了。”
“是啊,你们别打了。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,以前他有银子的时候,你们点头哈腰,抢着给他提鞋……”
花成业满脸都是血,也分不出是哪里流出来的。
他嘴上的骂声也停了。
看上去真像要歇过气去。
“行了,留他一条狗命。”赌场的人也慌了,只放下句狠话,“以后再来,要你命!滚!”便放过他了。
其实,花成业没那么容易被打死,他之所以不吭声,也不是为了装死,他心里琢磨着,该怎么杀了赖老狗。
把他的女儿给卖了,得了银子去快活。
“天杀的赖老狗!”他咬牙切齿道。
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满身是灰,满脸是血。
路过的人,无不掩面走远些,只怕沾了晦气。
花成业走到外边的小巷子,蹲在墙根稍歇了歇。
脸上的血也不去擦,这样才更能显出他的凶猛来。
他摸遍了全身,才摸出两个铜板来。
“怎么办才好,这还不够买把好刀的。”他愁道。
李嫣提着一把长刀,扔到他脚边,道:“你是想要这个么?”
花成业抬起头,想起她刚才的话。
“你以为,你把爹娘还有我移到此处,你就能赎罪,就能换来心里的平静么?没那么容易,你死一千次一万次,都死不足惜!”
她那双布满了血丝的双眼,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。
“你到底是何人?”花成业问道。
“你以为,你把爹娘还有我移到此处……”
李嫣的话语犹在耳侧。
什么叫爹娘还有我?
他抬头盯着李嫣,心里觉得不可能!
这绝不可能。
李嫣冷眼看他,转身离开。
“你等等。”花成业拿起地上的刀,追上去。
追到巷子口,却没有李嫣的影子了。
他握紧了手中的刀,当务之急是要去杀了赖老狗。
花成业提着刀,满脸是血地冲进了勾栏巷内,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赖老狗的相好院里。
他抬手敲了门,只等那门开了一条缝,他一脚把门后的老鸨儿踹开,大步朝里面走去。
“快来人啊,杀人啦!”老鸨儿掐着嗓子,奋力尖叫着。
看到花成业满脸是血,她就吓得要死,再看他手上明晃晃的刀,她高声叫着:“快跑啊,杀人啦,快去叫官爷来……”
她满身肥肉乱颤,飞快地跑出去报官。
花成业踢开了几个房门,终于找到了赖老狗。
“赖老狗!拿命来!”他不多废话,提着刀就往床上砍。
赖老狗还搂着窑姐儿在怀,吓得直抽抽,他躲得快,仍是被削下一只耳朵来。
“啊!”窑姐儿一声尖叫,昏了过去。
“哎呦,杀人啦!”赖老狗顾不得捡地上的耳朵了,裤子也没穿,捂着伤口,飞快地往外面去。
花成业一路追他,一通乱砍,嘴里不断地咒骂着。
赖老狗一边躲闪,一边把裤子给穿上了,他听出了花成业的声音。
他毫不客气地回骂道:“花成业,你发了什么疯,杀人要偿命的,你敢杀我?”
“你有种的,你别跑,你看我敢不敢杀你。”花成业怒骂道:“你吃了什么胆子,竟敢把我闺女卖到花楼去?”
刀是没砍到赖老狗身上,可是两人嘴上已经过了千百个回合。
骂的话若是生效,祖宗十八代都死了上千回了。
花成业追着赖老狗到了大街,看着赖老狗的样子,似乎是要跑回家里去。
追了一路,两人均是气喘吁吁。
快到了赖老狗家的巷子口,两人再也跑不动了,停下来,你瞪着我,我瞪着你,直喘粗气。
赖老狗捂着耳朵,疼得龇牙咧嘴。
他站直了身子,指着花成业,哈哈大笑。
“你他娘的笑什么?”花成业道。
“哼,不提你那闺女还好。”赖老狗道:“我实话告诉你吧,她早就是个烂货破鞋了,你爷爷我,收用过了才把她卖到窑子里,没想到还换了十几两银子花,老鸨儿看她小,居然还相信她是个雏儿,哈哈哈……”
花成业听着这话,如五雷轰顶。
不远处的李嫣,也听见了,她低头看着花知错,问:“是真的?”
花知错满脸是泪,捂着脸,不敢看她。
“我本不想瞒你的。”她抽泣道。
她身边忽然卷起狂风来,李嫣已经不知所踪了。
只剩老江头着急道:“姑娘,让我去,省得脏了……手……”
老江头话音未落,赖老狗的惨叫声盖过了他的话。
那惨叫声,在巷子里不断地回响着,一浪高过一浪,惨烈之极,使人浑身发毛。
花知错忘了哭泣,跟在老江头的身后,赶紧走过去看。
只见原本握在花成业手上的刀,已经到了李嫣手上。
此时她威风凛凛地站在赖老狗面前,刀刃上并未沾染血迹。
刀太快了,快到血液无法沾染在上面。
赖老狗捂着下身,跪在她面前,裤子已经被染红了,地上一大摊血迹。
他满脸痛苦,疼得就要昏过去了。
“你……”赖老狗看着李嫣,怕得抽筋,三魂七魄尽散。
他恨不得李嫣再飞快地给他一刀,了结了他。
此刻他,当真是生不如死。
哪知李嫣手起针落,给他止血,冷冷道:“让你就这么死了,太便宜了。”
血是止住了,可疼痛与耻辱感侵蚀着内心。
赖老狗几乎把自己的下唇咬断了,他不断地低声吼叫着,最终爬到李嫣面前,哀求:“女侠杀了我吧,求求你杀了我吧……”
“你看着办吧。”李嫣把刀递给目瞪口呆的花成业。
此地离赖家不过十步路,屋里的曹阿四听闻惨叫声,赶紧出来。
李嫣盯着那大门,看到那人出来的瞬间,她心底燃起了一团名叫仇恨的烈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