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嘴巷的李宅,门可罗雀,平静得很。
自从李娘子住进了之后,是热闹了一段时日,都是宫里的御医进进出出。
这些日子李娘子能见人了,来探望过的,就那么几个人。
原本李娘子在京城无根无系,又出了这档子事,坊间说她是不详之人,更没什么人愿意接近她了。
李公子每日埋头苦读,也不去结交其他朋友。
经常来送东西的,也就是陆家的夫人来得勤了。
还有宫里的平云郡主。
可惜李娘子每次都不见她们。
次数多了,人也不再上门了。
金九在门上当差,每日都闲得慌,今日他运气好,捉了只小麻雀玩儿。
他刚把麻雀捉到,放在手里,还未来得及细看。
不知哪儿传来一两声鸟叫,那小麻雀受了惊,扑腾着翅膀飞了。
金九猛地抬起头来,发现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郎,他正撅着嘴,学鸟叫。
“我的雀儿是被你给吓跑的?”金九不客气道:“你是哪儿来的浪荡子,竟敢到这儿来撒野?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?”
“你是这家的门童?”那少年郎道,“我找李茗源,你快进去通报一声!”
“找我们李公子,你是何人啊?”
金九边问,边开始打量他。
“我是你们李公子在牧州时的同窗,这是名帖,还有书信一封,麻烦小哥替我拿给他,他便会见我了。”少年彬彬有礼,拱手道:“劳烦小哥了。”
金九这才看他顺眼了许多。
“李公子的同窗?”金九挑眉道。
如果是李公子的同窗,那就是陈先生的门下了。
礼部大考在即,陈先生的学生,那往后可都是要做大官的呀。
而且,看这人,正经的时候,也没了刚才逗鸟儿的那个浪荡模样,穿着普通的青衫,倒还像个读书人。
等了半天,也没拿到赏钱。
“你且在这门上等着吧,我进去给你通报,李公子见不见你,还不一定呢。”金九仰着头道。
这些个臭书生,一点规矩都不懂。
他拿着名帖跑了进去。
少年郎把背上的包袱拿下来。
他悠闲自在地走进门房里坐,喝着茶,拿过桌上的民间邸抄看着,看到新奇处,笑了起来。
他一杯茶水下肚,听到门上有车马声。
忽而,听到一个丫头苦苦哀求:“公主,我求你了,我们回去吧,别来此处找麻烦,王爷已经大胜了,不日就要回来,你若是闹翻了,脸面过不去。”
“采馥,你给我让开!”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。
“公主,你的身子才好,小产不比其他,御医也嘱咐你静养,随我回去吧。”
“小产?采馥,事到如今,你仍然在骗我!呵,你以为我是傻子么?你与皇兄,把我当成傻子来耍。若不是看着能除了她,你以为我愿意配合你们?”
“公主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你让不让开?你们是如何办事的?一群废物,皇兄是怎么训练的你们,一点小事都办不好,我就是要看看,大火都烧不死她,她是不是有三头六臂。”
“公主,别再说了,若是被人听到……大理寺的张寺卿,已经到王府问过好多次话了,您还是别再胡说了。”
“人?哪儿有人?我就看到一条挡道的狗!让开!”
随着一声清喝,小丫头的脸上挨了一掌。
一直在门后听着的少年,倒吸了一口凉气,引起了刁蛮公主的注意。
“什么人,出来!”拓跋妤吼道。
少年当然没理她,就要往里头走,他才不与母夜叉正面交锋呢。
拓跋妤快步追了上了,“那里来的贼人,敢偷听,找死!”
“公主,住手!”
那话音未落,少年耳尖一动,听到了银链子摩擦的声音,他感觉后背一凉。
拓跋妤的银鞭狠狠地朝他背后甩了过去。
她身边的丫头采馥没拦住,只好高声喊:“公子,小心啊!”
少年往背后一看,“哇”地喊了一声,往地上一滚,恰好躲过了一鞭。
不过那银鞭擦在地上,击出了一窜火花,还是让他浑身发毛。
“喂,你这个人,未免太过野蛮了吧,你怎么莫名其妙拿鞭子打人啊?”
少年站起来,看了一眼拓跋妤,他的眼神里有一抹厉色,闪瞬即逝,很快他脸上布满了愤怒,指着拓跋妤不慌不忙喊道。
他为了躲这一鞭子,衣服也弄脏了,头上的帽子也歪了,下巴也蹭上了一点灰,十分狼狈。
拓跋妤并不打算饶了他,她恶狠狠道:“小子,你刚才都偷偷听了些什么?快说!”
“你这个要吃人的母夜叉,我偷听了什么,自然不会告诉你了。”少年道:“你走到别人家门口来乱喊,所有的人都听到了,还怪别人么?你的嘴可是能合上,可我的耳朵合不上!”
“哼,油嘴滑舌,既然如此,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了!”拓跋妤道:“或者把你活活打死,这样你听了什么也无所谓了。”
她还说着话,就挥舞着鞭子,朝少年去了。
少年躲了几下,心里也烦了,他猛然一个回身,步伐诡异,瞬间贴近了拓跋妤。
只见他双目迸发出精光,手呈拳形,蓄力……
就在他拳头就要击打而出的当口,李茗源赶到了。
“护院何在?”
一声叫唤,一群壮士迅速地出现在影壁前。
少年见状,歪了身子,把拳劲悄悄化解在无形之中。
“把这位公子带到中庭去!”
李茗源高喊一声,他看着拓跋妤的眼神里,全是厌恶。
“遵命!”
几个壮汉把少年架了起来,往后院去了。
少年的双脚离开了地面,他踢蹬着,高声道:“李兄,你有没有搞错啊,我是被打的那个啊……怎么搞得我跟犯人一般啊……唉唉唉,放下,我自己走……放下……”